在淘寶網舉行的十周年晚會上,馬云正式卸任CEO。就在不久前,阿里巴巴集團剛剛宣布,淘寶系2012年交易額突破了1萬億元。馬云急流勇退,但淘寶編織的一張電子商務大網,已然蔓延在中國零售業的每一個角落。
網絡購物,帶來了其特有的購物速度與消費體驗,也不可避免地伴隨著和線下購物相似的風險——在電腦的背后,始終是人在操作。
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于是,購物有時演變為了江湖游戲,買方與賣方各懷心事。
游戲的動機和結局直接指向金錢。“買的不如賣的精。”層出不窮的淘寶“騙術”,是現實中各種民間騙術的網絡升級版,受騙方直到游戲結束的時候,都不知道屏幕的另一邊,對方是哪種表情。
歸根到底,這是由淘寶買家的疏忽、第三方的欺詐行為和淘寶系統漏洞三只大手共同推進的博弈。
這種博弈已經存在了十年,并將繼續存在。
買二手iPad 1700元打水漂
江蘇網友Nothing(下稱N先生)近日在淘寶網的跳蚤街看中了一款二手的iPadmini,原價2900元,售價1700元。因為圖便宜,N先生在qq上聯系了網名為“丁丁”的賣主,協商購買事宜。
賣主稱,由于自己沒有網店,所以淘寶跳蚤街的鏈接是自己以前的一個同事幫忙掛上去的,現在只能通過弟弟的皇冠信譽淘寶店來售賣和付款。
“事后我回憶受騙的細節,發現在這一塊就首先出現了異常。”N先生稱,按照常理,賣主應該委托“弟弟”把商品在淘寶店里上架,然后交易。但是賣主說,恰好弟弟最近回鄉下了,找不到網吧上網,只能在弟弟的網站上購買價格同是1700元的商品,事后店主再向弟弟要錢。
N先生說,賣主稱自己的弟弟在淘寶上有一家網店,專門賣各種游戲點卡。“賣主丁丁特別和我強調,要我在購買時注明‘買的是你哥哥的iPad,拍此商品為代替,收到機器后檢測沒有任何問題即給放款,絕不故意拖款不放’。”
N先生說,到了這里,其實細心的人就會思考和質疑,因為太多細節不符合正常的淘寶交易流程,但是當時自己只想快點完成交易,為了趕在近期拿到貨,所以并沒有多想。
隨后賣主丁丁給N先生發來了一家銷售游戲點卡的網店鏈接,稱那就是自己弟弟的網店,并要求N先生拍下17個某價格為100元的游戲點卡。在淘寶付款前填寫的“請確認充值信息”一欄中,N先生被賣主要求在“所在區/服”、“游戲角色名”兩欄中均按照規定填寫:“‘QQ’+QQ號碼”,并必須“寫清楚”,填寫完畢還必須截圖給賣主看。
在淘寶上確認訂單之后,店主故意提醒收到機器后要及時給“弟弟”付款,不能拖著不給錢,要遵守誠信等等,N先生見店主信誓旦旦,沒有什么可疑之處,在商品還遠在他方的情況下,就答應購買當天就付款了。
但是就在這看似正常的交易背后,正在醞釀著一個由賣主導演的騙局。
在N先生付款之前,店主已經在“弟弟”淘寶店的點卡對應的網絡游戲里注冊了一個游戲角色,角色名字正是N先生在充值信息“游戲角色名”一欄里填寫的QQ號碼,當N先生在網上確認付款之后,1700元的點卡被直接充到賣主新注冊的網游角色中。到這里,賣主成功從N先生手中詐騙了1700元。
兩天之后,N先生再次在QQ上詢問所購買的iPadmini 發貨與否,對方沒有回應,他才慢慢意識到受騙了,同時,他發現自己的qq也被賣主拉入了黑名單,這讓使N先生更加確定,自己被騙了。隨后N先生聯系了賣主“弟弟”的淘寶店,要求退貨,但是到現在為止,對方還沒有回復。
新快報記者聯系到淘寶客服人員,對方稱,這是屬于“第三方詐騙”,即非淘寶內部人員所為。由于點卡已經被充值到對方注冊的游戲角色中去了,如果要查詢相關信息必須在報警立案之后。
N先生將自己受騙的經過和證據發布到了網上,網友分析,騙子之所以如此猖獗是因為行騙的成本太低。另有網友支招,“騙子的一個特征就是,找各種理由改變原先約定好的交易方式,這時你所需要做的就是說:Sayno!”也有人指出:“網游毀了一代中國人,一些未成年孩子為了搞錢玩游戲,詐騙錢財。”
遠程操控植入木馬,盜取28000元
網上購物后,買家接到賣家客服電話,稱由于支付寶升級所以款項被凍結,需要解凍才能完成交易。
這是近日出現的一種新型騙術,騙子冒充賣家客服,通過發送網銀木馬的方式,盜取用戶網銀余額,消費者接到此類電話應加倍小心。
胡女士就是這種新型騙局的受害者。她在電話里告訴新快報記者,今年4月份,她在淘寶購物后不久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,對方自稱是店家客服,并表示由于支付寶系統升級,她支付的款項被凍結,還埋怨她不注意看公告。隨后,客服好心地表示,愿意幫助胡女生將款項解凍。
謹慎的胡女士當時有些疑慮,“我讓他證明自己的身份,誰知道他對我網購的時間、價格、電話號碼以及快遞地址倒背如流,”這讓胡女士放松了警惕。
“其實后來我報案后咨詢過警察和淘寶網店真正的客服人員,他們給我的意見都是一致的,那就是遇到這種情況,無論對方對你的信息多么了解,都應該第一時間和店家取得聯系并確定身份。”胡女士說。
見“魚兒”上鉤,對方那個自稱是客服人員的人,借口阿里旺旺不好用,單加了趙女士的QQ繼續行騙。“客服人員”首先將款項被凍結的“通知”圖片發給她,同時要求她登錄網銀,將付款明細截圖給他作為“解凍”證據。其間這個客服人員一直與胡女士保持通話,一堆看似專業的術語讓胡女士一頭霧水,糊里糊涂地就將自己網銀余額和付款明細一起截圖發給了對方。
而在得知胡女士的網銀余額高達28000余元后,客服人員就提出用“遠程協助”的方式幫助趙女士完成解凍手續,并以安全軟件拖慢網速浪費時間為由,堅持要胡女士關閉了正在運行的360安全衛士,隨后就發過來一個標題為“退款審核訂單”的壓縮包。
“這時騙子其實已經露出了狐貍尾巴,誘使用戶關閉殺毒軟件是騙子發送木馬病毒前的必須步驟,用戶應該時刻謹記,安全軟件絕不能關!這是保護賬戶資金的最后一道屏障。”胡女士在咨詢了淘寶相關負責人士后總結。
最終,“客服人員”在QQ上發送了支付鏈接,稱支付2元即可解凍,胡女士抱著“兩塊錢,不怕騙”的心態完成了支付。但此時,“客服人員”已經通過植入進胡女士電腦的木馬病毒,自行操作將胡女士銀行卡里28000元打入了自己的賬戶。
“我眼看著支付的2元錢,在確認付款的時候變成28000元,然后我大聲質問那個‘客服人員’這是怎么回事,對方冷笑一下,說‘你上當了’,然后立即掛了電話。”
對此,新快報記者采訪了淘寶安全部門一位工作人員,他表示,顯然,壓縮包里暗藏的網購木馬篡改了支付頁面和金額,騙子之前所有的鋪墊都讓事主失去了判斷力。騙子發各種截圖、保持通話,都是為了騙取事主信任,實際目的是獲取事主的網銀賬戶余額,看是否有進一步行騙的價值。
一個“騙子”的自白
從2012年3月到今年年初,25歲的張明在淘寶上“寄生”了不到10個月,空手套白狼,賺取傭金12萬
“馬云建立的淘寶好比種下一棵大樹,我們的行為就是樹上寄生蟲的角色。”剛剛看完馬云謝幕演出的山東人張明回顧自己的淘寶經歷,感慨地說:“淘寶能賺錢,誰都想分一杯羹。”
自稱“寄生蟲”的張明,過去一年一直和朋友通過網絡軟件,利用盜取的淘寶網店賬號通過各種詐騙手段賺取提成,并且獲利頗豐。
十年來,伴隨著自身的日益壯大,淘寶對于這些“寄生蟲”的打擊手段也逐年升級。扮演了一年“寄生蟲”角色的張明,向記者展示了如何在淘寶上牟利的灰色產業鏈。
永不停歇的“倒計時”
有過淘寶經歷的人會對頁面上飛轉的倒計時司空見慣。這些倒計時表達的意思是,在限定的時間內點擊購買商品,會得到驚人的折扣或者優惠。
但是很少有淘寶用戶真的盯住這些倒計時看個徹底——緊盯一個“24小時內半價”的運動鞋倒計時數字表1分鐘,你會發現,一分鐘后,這個倒計時又從23小時59分59秒開始倒數了——這是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倒計時表,這意味著,無論在任何時候點擊進入這個頁面,你都會驚嘆自己運氣頗佳,恰好碰上運動鞋24小時半價倒計時的第1分鐘。
心動的淘寶用戶點擊了促銷頁面,常常會發現這個運動鞋的鏈接指向了另一家店鋪。在這一家新的店鋪里,折扣卻不再有半價這么低。如果用戶在這家店鋪最終選擇了交易,那么,在貨款成交額中的一定比例,將會流向整個鏈接背后的操作人張明的賬戶里。
整個交易過程中,張明的作用就是,虛構了第一個運動鞋半價倒計時的淘寶頁面,吸引淘寶買家點擊,而買家點擊后鏈接到的真實店鋪店主,則會抽取傭金付給張明。這是張明在淘寶上賺錢的典型過程,他所做的就是千方百計,以低廉價格或者折扣吸引到淘寶買家,把他們指向自己雇主的淘寶店鋪。正如那些頁面上永不停歇的倒計時指針一樣,張明管這一招叫做“障眼法”。
0.5元1個的淘寶賬號
“這是個靠數量和規模取勝的世界。”張明介紹說,頁面數量大,商品數量多,就會有更高的概率吸引到買家點擊,而商品展示的頁面,又都歸屬于淘寶網店,所以想要上傳數量龐大的商品以吸引淘寶買家,張明要做的是:盡可能地多開網店。
由于淘寶嚴格的審核機制,一個身份證號碼對應的淘寶賬號只能開一家網店,所以淘寶網店理論上成了稀缺資源。
但是網絡黑客的存在讓張明不覺得網店有多么緊俏:“0.5元一個網店,不算貴。”通過QQ,張明和一個專門盜取淘寶賬號的網絡黑客保持著密切的交流,對方通過木馬病毒等手段盜取淘寶賬號,然后把賬號和密碼統計在文檔里,批量出售。張明2012年初入行,一年內累計向這位黑客采購了200多個淘寶賬號,成本共計人民幣100多元。
在以低廉的價格購買到批量的淘寶賬號以后,張明要做的就是往里填充商品內容,這個步驟,他稱之為“采集和上傳商品信息”。一種叫做“淘寶助理”的軟件提供了便利。在這款軟件上,張明可以查到哪些店鋪的商品想要進行這種推廣,并且展示出了具體商品的提成比例,張明稱之為“傭金比例”。比如,某店鋪里一款600元的皮衣,給出的提成比例是20%,這就意味著,如果張明通過虛構的鏈接讓買家購買了這款風衣,那么店鋪的主人將會打款120元給張明,作為酬勞。
而張明要做的,就是通過這款軟件,把這款風衣的信息采集起來,然后上傳到自己用買來的淘寶賬號所開的網店里,只是,在價格上,會用更低的價格和折扣,或者諸如“折扣倒計時”等等優惠活動吸引買家的關注,期待他們的點擊。
張明向記者展示了這款軟件,以服飾類店鋪為例,大部分商品給出的傭金在20%到30%,最高的也有達到45%的。“實際上我賺的這個錢,本質是廣告費用,”張明分析說,“即使買家不通過我的鏈接,直接進入真實店鋪,他花的錢也是一樣的。而我的作用,就是通過這個標價更低的中轉店鋪把買家吸引過來。”張明認為,他并沒有增加淘寶消費者的購買成本,“只是給了他們一個并不存在的驚喜”。
這款用來采集商品信息并上傳到店鋪的軟件價格是600元,同樣是張明通過網上黑客買到的。“他們是高手。”張明說,“這款軟件實現了批量的采集和上傳,比手動的效率高了不知道多少倍。”張明說,他每天在線時間大約是15個小時左右,通過這款軟件,一天可以上傳不同的店鋪商品1000多件。
空手套白狼,一天凈賺2.1萬
在掌握了整個操作流程以后,張明在2012年春天正式開始了自己的淘寶之旅。當年的“五一”勞動節促銷季,讓張明賺取了第一桶金。那個“五一”黃金周,張明沒有出門,又借來朋友的兩臺電腦,和女朋友在一起,兩個人守在三臺電腦前面,瘋狂地上傳商品。幾天下來,他一共賺取了3萬塊的傭金收入,“但是很辛苦,盯屏幕盯得眼都花了”。
而下半年的“光棍節”,適逢幾家電商的價格戰,網購狂潮讓張明更是賺了一筆。他向記者回憶,僅僅“光棍節”當天,他就收到了累計2.1萬元的傭金。“有天上掉餡餅的感覺”張明說,“那天感覺到,錢來得太容易了。”自2012年3月到今年年初,25歲的張明利用業余時間一共在淘寶上“寄生”了不到10個月,累計傭金收入是12萬——“差不多是我這個地方平均工資的5到10倍”。